湘子

土人一个

[网王/切原BG/中篇] Distance • 05 • 近在远方

本章摘要:他的天地很大,世界却很小,大到我的目光遥不可及,小到我费尽力气也走不进去。


*旧文搬运。


十六岁的第一个早晨,有个家伙从我床头的海报里掉了出来。 

正砸在我面前。


[05]近在远方


晚上六点整。


切原赤也双手插兜悠闲地走在我身侧,不时左顾右盼,昏黄的光线在他的睫毛上踩下一圈脚印。无论是一头自然卷的发还是那张脸,都引来了不少人——尤其是女孩子的侧目。 


相比之下我就是个买单付账的。


和这个人肩并肩走着,脚下的土地久经阳光炙烤,蒸腾起焦糊的气息,仿佛踩在缓缓流动的糖浆上。


已经升入国三的切原赤也,个头窜得飞快。剑眉上扬,星目灼灼,逐渐棱角分明的侧脸和下巴,多少篇同人文中不厌其烦提及的那点稚气,不经世事的懵懂迷茫,U17集训中堪比青学三人组的大呼小叫,终于随着四季变换被一点一点抛在了身后。


我一度能将他的年表倒背如流,记得每一场比赛的分数,熟知他的各种得意技,也曾自负地剥开官方设定的千丝万缕,研究他的个性,摸清他的成长轨迹,或者仅凭一腔热血的爱与执着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又一个字节,写他姐姐始终别扭的关心,写他与女友的相知相守,写他的自负,写他的骄傲,写他的执着与动容——然而现在他站在这里,从虚妄的文字和闪烁的画面里走出来,抬起头看向我,问,为什么不能是我的故事呢?


我曾经和所有人一起,做不痛不痒的旁观者,在平行世界主宰他的喜怒哀乐。这个踏踏实实站在身侧的大男孩一瞬间让我觉得不真实。然而我说不清,也不愿承认,不真实的到底是他,还是我这些年来自以为是的臆想。


沿着本镇最繁华的商业街走了一段,切原赤也的眼睛亮起来,像是点上了小小的一簇火苗。


接着他回过头来,猛地一拍我的肩膀:「喂喂,我们去那里吧!」


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来,恍惚间抬起头,就看到一家新开业的烤肉店在不远处闪着霓虹光彩。门口罗列的宣传招牌撞进眼帘,不愧为动态视力奇佳的王牌选手,切原瞬间在其中辨认出了优惠措施——


「那里那里!!你看到没有?」他手指一点,「上面写着——『吃完就能免单』!」


随意下论断是不对的。


那个绝尘而去玩命狂奔的身影让我决心将刚才的话推翻重来。


吃完免单这类活动在日本作品中实在很常见,切原赤也一看就是当年大杀四方吃遍天下的个中老手。于是整整一个小时的挑战时间里我一直在给他打下手,端茶倒水,擦汗扇风,手忙脚乱地把生肉夹到火上烘烤,翻面,刷酱——一个帅气的大胃王自然能吸引无数群众的目光,直到我错把辣酱当调味料一股脑儿全抹在了那片五花肉上。


一束火光腾地窜上那撮海带般的卷发。


无数道目光瞬间扎在我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对不起!!!谁知道你不会吃辣!!!!!不要恶魔化啊大家都是文明人!!!!有事好商量!!!」


他双眼充血,死盯着一脸惊恐的我。不一会儿火熄灭了,脑袋上升起一道白烟……


「靠,」切原赤也的双手紧握成拳,咚的一声砸在桌上,「你丫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我的目光顺着烟雾一路向上攀岩,终于在越过天花板触到吊灯时被闪瞎了眼。


我眼含热泪,忧伤地与他对视:「看着我的眼睛……我像是那种卑鄙无耻之徒吗?」


他说,像。


然后趁我大脑当机一腔热血都喂了狗的时候,诚恳地补充道,因为白天太过殷勤,所以我看起来更像个卖安利的。


我:「……」


切原赤也你不许动!这个词儿你是哪儿学的!!!!!


即使历尽波折、内讧无数,我们俩最终还是完成了挑战。叉子铿然落下,溅起孜孜香气,那一瞬间整个餐厅的食客们都纷纷侧目,潮水般涌来的掌声一下子包围了这张餐桌。


切原赤也挠着头大声问服务员他用了多久,一定打破了记录没错吧?!那样心安理得地接受盛赞,无论出于假意或真心,一如当年才踏上球场就嚷嚷着自己十三分钟结束一局比赛的壮举,无视一切,怀揣少年人凌厉的骄傲。


这一块的服务生是个大姐姐,梨花头,看上去二十多岁。她似乎极喜欢这个大大咧咧又帅气逼人的男孩子,一边走过来恭喜他成为本店达成挑战的第一人,一边摇摇手中的拍立得,问,二位要不要合影留念一下?


「这……」


我一晃神,回头就听见他在桌子另一头大声说好啊好啊。


我和他在餐厅刷得雪白的照片墙前摆好造型,准确来说,是切原随随便便凹出了模特姿势而我却一直纠结于领子袖口头发笑容这些小细节中——直到大姐姐甩了甩因端着相机而酸涩的手腕,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们往里靠点儿,」昏黄的灯光下,她的脸颊仿佛染尽了胭脂,「我这取景框不够大。」


我立刻心领神会,暗搓搓地跑到了切原身边,胳膊一环牢牢搭住了少年的肩胛。


他愣了愣,不明就里地挺直了脊背。瘦削的身体动了动,又动了动,却没有别扭地挣脱。


我们就这样并肩站着。在餐厅人声鼎沸的喧嚣和烤肉浓郁的香气里,在前路不明、随时可能被人识破身份的惴惴不安里,我的余光落在切原脸上,少年眉目舒展,笑容朗朗。


他第一次离我那样近。


然而此时此刻我脑子里徘徊地却还是刚才那一刹那的失落。


我站在柔光边缘,看着他被掌声叫好围在中央。那双眼睛里只有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他的天地很大,世界却很小,大到我的目光遥不可及,小到我费尽力气也走不进去。


闲着没事儿别一个人装小资文艺,尤其是早已过了对着屏幕YY的年纪,更别动不动胡思乱想。我连一个完整的笑容都没拉开,大姐姐就已经重新端稳相机,清脆地摁下了快门。


咔擦。


……说好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呢?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在哪里?


我内心几乎是崩溃地注视着这台拍立得,看到白色的成片从下端缓缓吐出来。切原支棱着脑袋凑过来,被我大手一挥推开了。


「……为啥你能夹在钱包里我都没法看?!不公平!」


此刻我已然拾掇起满心的惆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看着那张写满了「你丫陪我肖像权」的,俊俏的脸:「首先你得有个钱包吧。」


他轻哼一声,说买一个不就成了,你你你你快把照片交出来!


「没钱你买个鬼。」我挑眉,「有钱了先把住宿伙食水电费垫上,乖。」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切原赤也在鲜血淋漓的事实面前一下子蔫儿巴了,苦大仇深的目光气鼓鼓地盯着我,仿佛十九世纪即将揭竿而起的无产阶级劳苦大众,筑起高墙抗拒资本家们的无人道奴役。


可是巴黎公社也只存在了三个月。


我在众目睽睽下拉着他走出餐厅,一路上嘴角都挂着得意的笑容。包养小白脸的富婆上身,身体力行了什么叫有钱任性,虽然……这一看就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比喻。


身边那个路痴蹲在马路牙子上迷茫地问我接下来去哪儿啊,我摸摸下巴,说要带他去置办一套行头,不能总穿着校服。


于是我便轻车熟路地领着切原赤也在人与人之间穿梭,多次无视他「服装店不是在这里吗你要去哪」的抗议和疑惑,最后停在商业街的十字路口。


我拍拍一头雾水的他:「你准备往左还是往右?」


路痴同学晕头转向地看着我:「……有区别吗?」


「说实话,没有。」下一秒我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他走上左手边的道路,并且自知对方也只有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时候会任我折腾摆布,此时不作威作福更待何时。


切原赤也大概满心欢喜地以为土豪如我,必定要带他出入顶级成衣定制店,再不济也应当去运动装专卖店里挑挑拣拣一番,所以当我俩最终在一条不通车的步行街入口停下脚步时,他望着眼前一水儿五彩缤纷的路边摊,忽然露出了痛不欲生的表情。


接着他低头看我一眼,又把到口的失望咽了下去。


寄人篱下必要看人脸色,我很遗憾切原赤也居然无师自通了这一点。于是只好苦心婆心地对他进行思想教育,什么勤俭节约艰苦朴素啦,什么你走之后这些衣服只能捐赠灾区啦,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朝我摆摆手,说这哪跟哪儿啊,我只是觉得逛街这种差事儿实在很麻烦,要不,我们就在第一家买,买完就回去?


我一怒之下拿起一打大爷背心。二话不说就要结账。


站在衣架边玩手机的小姑娘闻言,拉开MINI Cooper的车门,从副驾驶座上拎出一大袋子没拆封的衣服问我别的还要不要?又是一个开着豪车摆地摊的典型。


我在切原狐疑的目光中,摸摸钱包朝她笑得客气,说就这些吧,生怕她的随口吐槽让身边那家伙揭竿而起。


没想到她只是麻利地抽空回了条微信,一边找零一边说,今天特流行这个款式,Tank top,国外很多明星都这么穿!


我:「……」


然后迅速转头诚恳地看着切原赤也:「看看看,我果然没骗你,对不对?」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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